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坐在中国云南的一个路边小摊上——这正是我想要的旅行打开方式——独自一人,远离家乡。
去云南是我心血来潮的决定。当我一位北京朋友向我说起云南的梯田、雪山和代表当地50多个民族的特色美食时,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计划我的第一次生日旅行了。
我出生在哈萨克斯坦,在爱沙尼亚长大。到了一定年龄的人过生日成为一件大事。作为一个第三文化的孩子,家庭使我遭遇到了一些非常传统的价值观念,每一通来自亲戚们的长途电话都会带着一个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还没结婚啊?”、“没有孩子吗?”、“你在想什么哪?”……我快30岁了,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问题。于是,我用我唯一能确定的方式来对抗这些压力——订机票。订机票那一刻总能让我感到我是自由的,而且我能掌控自己的生活。
经过30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到达了昆明,正好赶上品尝当地的早餐主食“过桥米线”。这道菜有点像火锅的吃法,每份给三个陶碗:第一个碗里盛着滚烫的汤,第二个碗里装的是一团面条,第三个碗里盛有猪肉、鸡肉、蘑菇和其他十几种佐料。我一边把油条蘸到汤汁里,一边听着旅馆主人娓娓道来关于这道菜的来历。传说,“过桥”这个名字来自于一个地方官的妻子每天过桥给丈夫送饭的故事。另一种说法是,面条在碗之间盛来倒去的方式就好像配料之间搭桥一样,所以叫“过桥米线”。
云南大理 晾在架子上的新鲜面条
对我来说,面条也是一架通往过去的桥,吃一口就能让我回想起我在哈萨克斯坦的童年时光。那时候,叔叔总带我在阿拉木图的街头吃拉条子(一种新疆面食),有时,我会出神地看着奶奶在阳光明媚的厨房里手工拉制一根根如丝的面条。虽然离开家乡已经几十年,但我每次旅行都会到处去寻找面条吃,仿佛这样就能够让我感受到我的故土味道。
也正因为如此,我的生日之旅应该去中国,这对我来说非常有意义——中国可能是面条的诞生地。(尽管面条的起源存在争议,但一项4000年前的考古发现表明中国是有记载以来最早提到面条的地方。)
第三天,我乘火车连夜到达大理,这座古代白族王国的古都今天已成为进入西藏的通道。不过,我可不想去那么远——去大理是因为一个昆明人告诉我,大理有云南最好的面条。
凌晨时分,我走出了位于大理老城小巷里的旅馆,去寻找一家地道的面馆。路过一家家阳光下摆着五颜六色的陶瓷碗的店面,我找到了饵丝,一种当地的“过桥米线”。我沿着一条狭窄的街道来到一家安静的店铺,人行道上摆着几张木桌。我点了两碗——一碗是叉烧肉,肉质酥软到筷子一碰就会散开,另一碗是有嚼劲的米粉,上面放着香菜、小葱和红辣椒。去大理太值了——这碗香辣的面条是我从未品尝过的,每口咀嚼都有清香的调料味道在嘴里爆开来。
这周剩余的时间里我都在探访美景。我参观了洱海,一个与大理接壤的平静的高山湖泊,我看着渔民把他们每天在这里捕获的鱼带到城市的市场上;我还爬上了位于城市侧翼的苍山,参观了苍山脚下的千年宝塔。
云南 烹制面条
在我30岁生日这天,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想去看日出。我骑着自行车沿着大理昏暗的街道前行,经过了一片延伸到湖边的稻田。此时的湖面光滑如镜,能反射出阴影下的山坡和灰色的天空。当初升的太阳给周围的一切赋予了色彩,我敬畏地驻足许久,想到自己是多么勇敢,独自走了这么远——不仅是这次旅行——在家的时候亦是如此。那一刻,我明白了我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去那些让我充满力量的地方旅行,不管结不结婚,无论拖儿带女还是孑然一身,不管我来自哪里,我都是一个旅行者。此刻,我已经准备好用快乐去迎接我的而立之年了。
离开云南之前,我还特地去附近的巍山镇品尝了一根面,这是一种当地特色的面条。一根面每天只做一次,在中午前售卖,通常是为生日和庆祝活动准备的,当地这种做长寿面的传统可以追溯几个世纪。我必须尝尝才行。
在巍山的主要街道上,面条随处可见。它们被风吹干,挂在高高的木杆上,堆在店主的桌子上,包裹在亮蓝色和红色的纸里。一家小小的一根面店外排起的长队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这个狭窄的店内一个女人正在把一根粗粗的有几米长的面条扔进锅里,煮熟后面条被撕成小块,放在香辣浓郁的汤汁里。
很久以前,巍山人相信一根面可以让他们的生活像面条一样绵延顺遂。
当我吃过后,我也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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